冷依

王将相缺一不可，踩二捧一不可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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皓月高升，沉睡着的咸阳，唯宫中余留一点光火。走进殿里，竹简有些凌乱的散在地上，几案仍留着未用的晚膳，三双木箸规矩地放在一旁，无人动过，饭菜精致，然而早已凉透。再向里走，有人高谈论阔，不时传来三个不同的语调交错，显得有些嘈杂。地上铺展一张巨幅长图，拓印着七国的疆域。

范雎手擎一盏烛灯直身半跪在地，左手指着地图远方，利口张合，慷慨激昂，讲到激动处不免声调高亢。嘴角勾起点笑，自信乃至自负地昂首，远交近攻，他此生最大的得意。

白起着一身厚重的黑甲，玄色的披风拖在身后。或许太过专心，他不觉沉重，只是单膝跪地，一手抚须沉吟思索。目光同着范雎的手移转，不时抬头看向嬴稷，补充着可能的战役与应对之措。语调低沉而冷静，却透着无法隐藏的热血沸腾。

嬴稷只是伫立一旁，静静地看，静静地听，手中虽拿着酒樽，却如同忘了，不曾饮下一口。看似古井无波的双眸下是无边的狂热，背后隐隐有洪水滔滔，玄鸟振翅引吭高鸣。

就在这一室之间，方寸之地，秦国这个庞大的机器已然开始运转。硝烟与铁锈的味道弥漫鼻腔，风沙滚滚，战马的嘶鸣伴着利刃出鞘。他们看不见眼前薄薄的一张图，他们看见的是农田里捧着谷粟的黔首，沙场上拼杀的虎狼。

他们看见了战争，他们亦是战争本身。秦王、秦相、秦将，这个机器的魂与灵、手与剑，同心同德缺一不可。

东出，无阻。

他们此刻大概是相信神明的。如果神明显迹，他们必然虔诚的叩首，为秦祷告，一统天下长盛无衰。

他们此刻大概是不信神明的。如果真的有神阻挡秦剑的方向，没有人会犹豫，用神血祭旗，助秦所向披靡。

恍惚间有声音在说。

梦醒后你不必记得我，不必记得我们中的任何人，不必记得这座宫殿这座城里的任何事。

你只需知道，有这样一个国度，它的名字震彻整片华夏大地，它的影子横跨千年光阴。后人翻开的史书上记述着它的辉煌，稚童懵懂时便听过它的功绩。

我们只是这个国度前行中微不足道的尘埃。

你不必记得我。

但你要记得秦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