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昭白】笼中鸟
摸鱼，爽了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嬴稷疯了。
其实这件事也并没有多么难以预料。嬴驷疯了，嬴稷是最像他的孩子。
当然了，他的疯癫并没有嬴驷那般严重，只能在偶尔戏谑的语调里窥得端倪。那些极端的情绪转换，有些怪异的笑声，比彻彻底底的疯更让人不寒而栗。
白起许久未去宫中了，今日突然来到这里，他有些茫然。他不信对现在的秦王来说还有“思念”这种情绪。
但不得不说，白起思念着。
意料之外的，当他一进门，眼前的人就让他愣住了。
嬴稷散着发，身上只着一件中衣，一手拄额坐在几案前。
一如弥留之际的惠文王。
“王上……”
“白起。”
嬴稷沙哑的声音打断了白起的话，抬起了头，眼底乌青，一看就是这几日一直休息不好。
“白起……你怎么一直不来找嬴稷。”
嬴稷的眼眶突然红了。
“稷儿很想你。”
“你看。你看这位置。”
嬴稷忽然拍了拍身下的座位，眼神忽然变得凌厉。
“这是血浸透的，白骨搭起来的。”
他抬起头，眼神飘忽看向半空，眼泪还在眼眶里打转，嘴角却向上扯出一个笑。
“寡人给这个位置，献祭了很多东西。”
笑容越来越灿烂，他的手似乎因为兴奋而颤抖。
“哈哈，你看，他们都盯着寡人呢。想寡人死。哈哈哈哈哈……可笑！”
“可是你啊……你的眼神怎么还是那么柔和呢。你该恨寡人。你不该来。找我有什么用呢……”
嬴稷的笑消失了，视线落回地面，悲怆笼罩着他的眸。话语终了，有眼泪摔碎在衣上，打出一块水痕。
嬴稷忽然又变得迷茫起来，他有些迟疑的抬起手，指尖抹去眼底的泪。
“真是怪了，寡人怎么哭了……”
屋门“吱呀”一声开了，下人托着晚膳走进来。
“出去！寡人让你进来了吗！……算了，放那吧。”
嬴稷怒吼出声，又忍了回去。他自己也能意识到，最近他越发喜怒无常了。
“我来拿吧。”
白起看着下人战战兢兢的样子，伸出手想接过托盘，手却穿了过去。下人无视了他的身影，径直走过去。
“……啊。”
白起看了看自己的手，有些僵硬的回过头，嬴稷眼中的倒影没有自己。
嬴稷按压着自己的太阳穴，轻轻叹了口气。他头疼的厉害，近日记忆也模糊不清，这不是个好兆头。
白起静默在原地，他忘了一些事，比如自己已经死了的事实。他不知道该怎么做了。
“哈哈……哈哈哈哈哈哈哈……”
嬴稷莫名笑了起来，越笑越大声，笑的咳嗽了也不停。
在狂笑里泪流满面。
“白起！范睢！哈哈哈哈……皆不中用！寡人还剩何人！！哈哈哈……哈哈哈哈哈哈！”
“王权！江山！仁义！天下！寡人有什么……什么都不剩了……”
“孤家寡人……哈哈……嬴稷不过一只笼中鸟，辙中鳞罢了……”
嬴稷猛的抬头，疾步走向白起，双手紧紧攥住白起的两臂。
“白起！你回来干什么！……你回来干什么……”
“王上，臣来接你了。”
在嬴稷碰到白起的那一刻，白起突然知道了自己出现的原因。
嬴稷该走了。
白起撩开嬴稷凌乱干枯的白发，捧住他的脸，嬴稷看向白起。
现在他的眼睛里，只有白起的倒影。
“臣来接王上。”
“你自由了，稷儿。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