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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秦昭襄王个人向】黎明

这是我想了很久终于写完的故事,去诉说嬴稷的一生。仅以此,献给我最爱的历史人物。

这是历史上的秦昭襄王,所以不涉及任何拉郎cp,唯一较少的cp倾向是官配叶阳。

文笔很拙劣,包含个人理解,全文4k+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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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生于昏沉黑夜,死于晨曦之前,终其一生未得见黎明。

然而他本就是黎明本身,铺垫了夺目的朝阳。



普通到毫无新意的夜,他发出第一声啼哭。或许这一夜便是他整个童年里最为人瞩目的一次,进进出出忙忙碌碌的每一个人都是为了他的降生。这份瞩目是功利的,随着伟大的王替他定下名字,那些人就一个接着一个的不见了。有人称他稷公子,有人唤他则公子,至于究竟哪个才是父亲取下的,他不得而知,不过他喜欢稷字。稷,五谷之首,与这片土地紧紧相连,这让他觉得自己是这一捧厚重土壤的孩子。

但他也知道这不过是一个拙劣的谎,连自己都骗不过。他不过是个不被宠爱的庶子,什么五谷什么土地,这个名字是偏,是侧,是不重要。

他一辈子也没见上父亲几次。但他尊敬,崇拜,甚至信仰着他的父亲。他见过父亲对兄长青睐有加的样子,他羡慕,他希望父亲也能予他一句肯定,他没等到。不过他不嫉妒他的兄长。嬴荡待他很好,和嬴荡相处,是宫里少有的温暖的时候。但兄长不止有他,更有其他人,他却再没有谁。甚至因为父亲的缘故,母亲也并不在乎他,他都不能去讨一个拥抱。

然后理所当然的,最不受宠的孩子送去燕国做质子,列国之间再正常不过的戏码。这一趟遥远的旅程里,他错过了父亲的死,也错过了兄长的死。

信仰崩解,篝火覆灭,他哭不出。


赵武灵王要助他回国。

放着咸阳宫里那么多个曾与父亲相处良久的孩子,却来找他这个远在燕国的质子?他觉得有些好笑,更不屑。

你怕秦国。是的,毫无疑问,整个天下,所有人,都畏惧秦国。他这么想了,也这么问了。说是问,不如说他肯定的很。赵武灵王听见他的问,不屑一顾,根本没有多搭理他一个眼神。他不在乎赵武灵王怎么表现,来找他已经说明了一切。想用他控制秦国,还是削弱秦国?做梦。

后来那场被人称作季君之乱的混乱,他觉得无比嘲讽。那个王位,到底是属于他的,还是他夺来的呢。不过无所谓。兄长走后他已下定决心坐上那个位置,现在他站在这里,不止靠一个赵武灵王又或者魏冉白起。

他靠的是自己,没死在燕国,没死在路上,没沉溺于痛苦。父兄没做到的事他要接着去做,付出什么都在所不惜。他没什么不可失去,苦涩尝的够多了不介意再多尝一点。这是他对父兄,亦是对秦国最后的执念。

登基不久,他便娶了后。是楚国的公主,名叫叶阳。

叶阳很美。初见既是凤冠霞帔,红妆万里,少年青涩,瞧一眼便乱了心。然而也只能止步于此。这份情缘的起因透着敌意和应付,过程平淡已算圆满。相敬如宾,偶尔说几句关照,也便罢了。

他爱叶阳吗?这很难说。心动是真的,可他没资格心动。他要追寻和思考的事太多,要想当好棋手,首先要学会搅乱对手的视野。永远的冷静,深沉的城府,必要的威慑与算计,再加一点嚣张自傲。

一个够狠够疯的棋手,才能有胆识有魄力去利用一切。他不能回头,那便不能有软肋,不能动心动情。有爱的是人,他不是。

他只是个机器。


他确实够疯,身为秦国的新君,他很快就因为手段的猛烈而在六国传出了名声。有人说他是个猖狂的黄口小儿,他拍手称快。好称呼,他喜欢。天下人大可都看轻他,他就希望如此。看轻他就是看轻秦国,看轻秦国就是自寻死路。可惜蠢货到底是少数,大多不过逞逞口舌之快罢了,不足以真的骗了其他国君,让他甚是失望。

也有些熟人,说他变化太大。樗里疾,他慈祥温柔的叔父,看向他的眼神充满心疼。他只是微微蹙起眉,勉强笑了一下。樗里疾比嬴驷更像他的父亲,他的路走的有多艰难,他的父亲不知道,樗里疾却知道。樗里疾的手,搀扶着年幼的他学步,也搀扶着他坐稳了王位。他该回答些什么?沉默罢了。等到终于有一天他敬爱着的叔父也撒手人寰,他的胸腔也将真正的沉寂。


每想起祖辈,他便想起张仪和商鞅。这两对君臣的故事,留给他太多感慨。究竟如何,才敢举国托付?究竟如何,才能信任一个人至此?他不知道,即使知道恐怕也不敢如此。他找寻那个属于自己的良臣很久,甚至做出囚禁楚王这种有害无利的幼稚蠢事,他依旧没有找到。唯一留给他的,是函谷关外浩浩荡荡的大军,把他逼的只能据守关内数年。从某种方面来说,他得谢谢薛公,帮他长了教训,也让他彻底学会冷漠。

不过他也要承认,他很信任白起。白起是秦国的战神,忠心耿耿的战神,一把所向披靡的利剑。他看重白起,上将军、大良造、武安君,他给予了白起无限的荣耀和恩赏。可是他清楚的很,正如他们是那么的了解彼此一样,他和白起是截然不同的。

他站在王的角度考虑一切,如何统率各方,如何取舍最大的利益,一切都基于王权,王权至高无上不可侵犯。而白起终究是武将,他的在乎基于将军的目光,他只追求胜利。胜利带来的是军功,最终封无可封的军功是功高震主,功高震主是武将的原罪。封号武安的时候他就已然意识到,白起会死。要么因溃败战死沙场,要么死在自己手里。

还有魏冉,他的舅公。在军事上,他相信魏冉的判断,可对这个人,他从没信任过。他的母亲在做什么,外戚又在做什么,他清清楚楚。不过他的母族就算想,又能做些什么?四贵之名,响的很,可惜这小小的风翻不起大浪。他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心底那个幼小的自己对母亲最后的一点念想,他还是期待着一个永远也不会到来的拥抱。

范雎的到来打破了他的幻想。范雎所言,有夸张,毕竟是自我推销的筹码,他重视范雎的才华,甚至可以五跪相求,所以并不在乎这种小伎俩。只是范雎的话,终于扯开了他深藏的眷恋,这层窗户纸,还是破了。对他的母族,他的理性终于取代掉感性,他下手了。没有想象中那么难以接受,更多只是怅然,毕竟对于这个小小的谎言来说,就像多年以前他的稷字一样,从来也没骗过自己。母亲离去,舅公和兄弟被赶出咸阳,他牢牢握住了王权。


如他所料一般,他与白起果真踏上了这种结局。无数次争吵,不过是从前的裂缝撕的更开,忠心并不能带来好结局,毕竟白起的君王是他。

其实要说的话,他并不是怒上心头的冲动。这么多年,他看着的确狂妄的很,可他也始终如一的冷静。心有预料的事,他对此早有准备。白起太聪明了,聪明不是件好事。谁也不需要费心提防蠢人,只有聪明人需要提防。军中只闻白起的名号,却听不见秦王,谁敢保证,他死了以后,白起依旧会忠于下一位君主?他知道白起会,可他不敢赌。在薛公身上他赌输了,输得惨烈,他不敢让嬴柱重蹈覆辙。嬴柱没有他这般狠绝,所以嬴柱压不住白起。只有自己能下得去手,也只有自己有这个资格。

但无论什么都敌不过一个老来心软。他早就清楚地意识到,自己一直在寻求一个依赖。从前是父兄,然后是母亲,现在是白起。他也会暗自唾骂自己,但有些东西是改不掉的。燕国的一切影响他太深,他就是这样长大的。他可以不在乎白起,他就是要让他死,干净利落,什么痕迹也不剩下。战死也不行,必须是一个人,没有荣耀,没有名号,被剥夺掉一切后干干净净的死去。只有这样兵权才能完完整整的回到他手上。但白起的死不只是清除掉一个危及王权的祸患,更是在清除掉他所有的回忆。白起见证着他一路走来的每一个脚印,白起就是他的往昔。他得意、苦涩、彻夜难眠、刻骨铭心的一切,都将与这位相伴几十年的故人一同逝去。剑钝了可以换一把新的,过往被风沙消磨殆尽,他要怎么去填补呢。

对于范雎,他本不想杀。文臣不比武将,手中有兵叛乱轻而易举,况且白起死去以后,他只有范雎了。当年那些君将相三人一同商讨政务的夜晚,现在只剩下两个人。可范雎的性格,太过。有仇必报有恩必报,本是有利于君王掌控的,可范雎不该拿官职去报恩。国事私事混了,报应来的很快。他大概也没想到,最后还会因为自己的丞相尝到和很久以前一样的失算。范雎识人不清却让秦国担了后果,他不会接受,范雎又何尝不是深怀愧疚。范雎向他叩首,辞别,他闭上了眼。

他又除掉了一个老朋友。


白起和范雎都死后,他苍老的越发明显了。眼底透着乌青,面庞瘦削,胳膊上仿佛已没了血肉,只有一层皮挂在骨上,松弛的不像样。

他本来还坚持一切亲力亲为,然后便是一场大病。那次他咳出的鲜血着实吓了所有人一跳。在嬴柱半是关切半是强制的劝说下,他终于同意卧榻休息。这一卧便再无力起身。久绷的神经终于松懈,放下了担子却更觉得疲乏。原本他的精神就已经不大正常,现在更是常常说些胡话。有次昏昏沉沉里他从榻上起来,竟狠狠摔了一跤。嬴柱再不敢留他一人,越来越频繁的来此走动,后来干脆留宿在他的寝宫,逐步接手了繁重的政务。

他开始长时间的睡眠。或许与其说是睡眠,不如说是昏迷。胸口的起伏几近于无,以至于嬴柱不得不时不时去探他的鼻息。少有的那些醒着的时候,他一开始还会同嬴柱说些嘱托,后来便只是发呆,某刻又如同突然惊醒一般,茫然地环顾四周。

有一天凌晨他突然清醒了。回光返照,是的,他明白。这是一种莫名的预感,诡谲却清晰。人本就与丛林深处的一切生灵同族同宗,就像猎犬会在将死时呜咽着远走,苍老至死的麻雀会最后凝望一眼久居其中却从未到达的长空。他已然嗅到了死亡的味道,如影随形至今日,终于伸出了手掌。他起身,只穿着那件因常在床褥而压满折痕的中衣向外走去。嬴柱趴伏在案上,睡着了。政务忽的压在这位传承人身上,时间匆忙而仓促,还来不及适应。烛火还亮着,已有些黯淡。他没有吵醒自己疲惫的儿子,只是轻轻拿起几案上的酒樽,步履有些蹒跚地走出大殿。有风,不算太冷,毕竟已到初春,他昨天还看见窗外那棵老树又萌了新芽。

他没想,亦没有力气走多远,就在殿前的台阶上坐下。他的肠胃早已不允许他饮酒,他也没兴趣在这最后一点时间里还要挑衅这幅身躯。

他把酒倾倒在地,祭奠一个又一个先他离去的故人。

祭奠被褐怀玉的丞相范雎,百战百胜的杀神武安。

祭奠得力却贪得的舅公,殚精竭虑的叔父,最初心动的叶阳,梦断周王畿的兄长。

祭奠陌生而崇高的父亲,走向殊途的母亲。

酒顺着阶梯淌下去,他在酒里看见自己的倒影。


青铜酒樽掉落在地的声音惊醒了嬴柱,嬴柱奔向殿外,那个苍老的身影仍坐在那里。黎明已到,朝阳升起来了,晨曦的微光映亮了他未阖的眼瞳。他凝望着,远眺函谷关外七国纵横捭阖的战场,秦国祖辈翘首以盼仍未可得的辽阔疆域。风撩起了他干枯的白发,他一动不动。

他早已死去。

死前他想起了小时候的酸梅汤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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